末那識為什麼不屬於惡性？ 伍棟英
以下是我在某兩個佛教討論區所發的帖子，其中多屬回應。為了 行文清晰，於回應前，我先引錄其他帖子的相關文句。文字稍經整。 〔一〕 最近我和學生一起研讀《唯識三十頌》，頌文提到末那識時，有 「四煩惱常俱」和「有覆無記攝」兩句，既然末那識常與四種根本煩 惱〔我癡、我見、我慢、我愛〕相應，為什麼它屬無記性而不屬惡性 呢？例如末那識與貪煩惱相應，由此衍生種種貪念，為什麼末那識不 是惡性的呢？還有，末那識以我執為特徵，對自己及別人都會帶來苦 果，為什麼它不含惡性呢？ 註：末那識有清淨與不清淨之分。以下所談的末那識是指不清淨的末 那識，即與煩惱相應的末那識。 〔二〕 「…末那識不與根本貪煩惱相應。…」〔其他帖子發言〕 根本煩惱是：貪、瞋、癡、慢、疑、惡見。雖然《唯識三十頌》 談到與末那識相應的煩惱時說：「四煩惱常俱，謂我癡我見，並我慢 我愛」，頌文沒有出現「貪」字，但當中的我愛，就是我貪。佛教所 說的愛，不是仁愛或博愛，而是貪愛。 末那識的特徵是我執，它一直影響第六識及前五識，以致表現出 種種自私自利的思想行為，為什麼這個罪魁禍首不屬惡性呢？ 〔三〕 「…第七末那識雖有我癡、我見、我慢、我愛這四種根本煩惱， 但因第七識太微細了，它的煩惱形象就不明顯，所以叫做無記。…」 〔其他帖子發言〕 先談談善性、惡性和無記性的定義。不論微細難知或粗顯易見的 活動，凡對自他帶來現世及來世快樂順益的，屬善性；凡對自他帶來 現世及來世痛苦違逆的，屬惡性；無關善性或惡性，屬無記性。 凡夫的末那識活動，從無始時來，全以自我為中心，直接影響第 六識及間接影響前五識，不斷對自他帶來現世及來世痛苦違逆，即使 就凡夫來說，其活動微細難知〔其實這點還可以討論，用比量並不難 知〕，但並不等於其帶來痛苦違逆的力度不大，依先前的定義，末那 識怎不屬於惡性？ 〔四〕 「…這如同阿賴耶識中雖然有善種子、惡種子、無記種子一樣， 但總的來說，還是把阿賴耶識稱為無記性。即是說，當三性都遍，不 能肯定地記別是善不善的話，就是無記。…」〔其他帖子發言〕 照你所言，「無記」或「無記性」可以有兩個意思：一、無關善 性或惡性，屬無記性；二、不能肯定地判斷為善性或惡性，也屬無記 性。 我認為阿賴耶識的活動之所以屬無記性，理由是其活動無關善性 或惡性，而並非不能肯定地判斷其為善性或惡性。試想想阿賴耶識的 活動，它既有善種子起現行，亦有惡種子起現行，也有無記性種子起 現行；它既有善行熏成種子，亦有惡行熏成種子，也有無記性的行為 熏成種子。若單就每一項細微的種子起現行或現行熏種子的活動來說 ，在道理上則總可以逐一判斷其為善性、惡性或無記性，即理應說阿 賴耶識是「善不善俱非」〔即兼有善性、惡性和無記性〕，而不應單 說無記性。我們之所以說阿賴耶識屬無記性，理由並非不能肯定地判 斷其為善性或惡性，而是它的活動根本就無關善性或惡性〔理由下面 論述〕。 同樣，若我們認為末那識的活動屬無記性，理由也是它的活動無 關善性或惡性。 〔五〕 再談一下。 假如我說阿賴耶識的活動有善性、惡性或無記性，那是以意識的 角度或以意識的語言思維習慣來說的；同樣，假如我說末那識的活動 全屬惡性，也是以意識的角度或以意識的語言思維習慣來說的。 就阿賴耶識和末那識本身來說，它們沒有善性或惡性可言，或者 說，判斷它們的活動屬善性或惡性，那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它們只是 機械性地活動，它們本身不能選擇行善或作惡。 行善或作惡之所以有意義，即可以構成真正的行善或作惡，那是 要預設了行善作惡的選擇是可能的。如果行善或作惡只是機械性的活 動，即不得不如此，那根本就不構成真正的行善或作惡，也就是根本 沒有善性或惡性可言。我認為這才是阿賴耶識和末那識屬無記性的理 由。 〔六〕 「…前五識只是『性境現量通三性』，而前五識本身不會對三性 〔善性、惡性和無記性〕有了別作用…」〔其他帖子發言〕 你說得對。嚴格來說，只有意識活動可以說有善性或惡性，因為 只有意識活動才能夠選擇行善或作惡，前五識本身並沒有這種選擇能 力。說前五識通善性或惡性，是可以的；說前五識有善性或惡性，其 實沒有意義。 〔七〕 「什麼叫做『阿賴耶識的活動』？『機械性的活動』？」〔其他 帖子發言〕 阿賴耶識並非一個固定不變的東西，而是處於不斷變化的活動狀 態之中，其種子既不斷起現行，現行又不斷熏成種子。《三十頌》以 「恒轉如暴流」來形容它的性狀。 所謂「機械性的活動」，是指阿賴耶識的活動沒有選擇能力，它 不能選擇只讓善種子起現行，不讓惡種子起現行，或只接收善行熏成 的種子，不接收惡行熏成的種子。它的活動有如機械，沒有選擇性可 言。 相比之下，意識就有選擇能力，既可選擇行善，亦可選擇作惡。 即是說，成佛或作魔，關鍵都在意識。
•回目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