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論佛學的書籍或文章中，時常使用到「實在」或「實」這些形容性的字眼，它們多含有「自存、固定、不變」的意思。照佛教的說法，一切事物或現象都是無自性的，即是它們的存在都不是「實在的有」或「實有」。

這樣看來，無自性似乎專門對「實有」作出否定，但李潤生先生在《佛家空義辨解》一文中談到中觀學派發揮空義時，指出無自性不僅否定了「實有」，而且否定了「實無」。【1】

否定「實無」（即非「實無」）有兩個意思：

一、假有：雖然一切事物或現象都不是「實在的有」或「實有」，但這不等於它們不存在或沒有，它們仍然存在，只不過以無自性的狀態存在。對於在這種狀態中的存在，佛教稱為「假有」或「緣起假有」。「假有」也是一種「有」，故不能說「實無」。

二、可能有：由於無自性，一切事物或現象的存在固然不能說「實有」，但正由於無自性，任何事物或現象的不存在也不能說「實無」，因為某一事物或現象之所以不存在，只是在某組緣或條件下使然的，而那組緣或條件也是無自性的，即仍在不斷變動之中，當那組緣或條件改變了，本來不存在的事物或現象也可以存在。即是說，某一事物或現象的「無」，並非「實在的無」或「實無」。

據上所述，無自性所否定的其實只是實在性。它不僅否定了事物或現象存在的實在性，而且否定了事物或現象不存在的實在性。即一切事物或現象既非「實有」，亦非「實無」。

無自性即是空。「空」作為一個佛教的專門術語，它的主要意思不同於日常語言中所說的「空」。在日常語言中，「空」主要解作「不存在、沒有」，含有「否定或排除」的意味；在佛教術語中，「空」主要解作「無自性」，反而含有「包含或容納」的意味。正因為空，才能容納現存的一切事物或現象，即使目前不存在的事物或現象，只要緣或條件具備，也可以存在。龍樹論師曾說：「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奧修大師也說過，「空」其實亦是一種「滿」。【2】

「空」一詞在佛教的經論或思想中出現，雖然有時仍依照日常語言的慣常用法，解作「不存在、沒有」，但更多時候另有不同涵義：當作形容詞來使用，指「無自性的、不實在的」；當作動詞來使用，指「去除實在性」；當作名詞來使用，指「無自性」這種性狀。

注釋：

【1】《佛家空義辨解》，李潤生著，《法相學會集刊》第五輯，佛教法相學會，二○○三年十二月，頁六九。
【2】《般若心經》，奧修大師著，謙達那譯，奧修出版社，一九九八年八月版，頁四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