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能作主宰？
伍棟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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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佛教提出無我論，有些佛教人士因而對「我」字產生一種心理上的忌諱。筆者曾在某個佛教討論區，見過有人每當要使用「我」字，就用「吾」字或「余」字來代替。其實，無我論要否定的，並非「我」這個字，而是在人身上有獨立自存和永恒不變的實體。 無我論所謂「我」，一般說具有「獨立自存」和「永恒不變」這兩種性質【1】，但亦有加上第三種性質──「能作主宰」。《成唯識論》說：「我謂主宰。」即把「能作主宰」作為「我」的性質。換言之，無我論要否定的是：在人身上有獨立自存、永恒不變和能作主宰的實體。 照佛教的說法，一切事物或現象都是由因緣和合而成的，而且處於不斷變化當中。即是說，在一切事物或現象中並沒有獨立自存和永恒不變的實體，在人身上當然也找不到這種實體。由於我們的身心狀況以及人生際遇，都是由眾多不斷變動的因緣互相交織而成的結果，因此有很大部分都不是我們能作主宰的。比如，我們在什麼家庭中出生、父母是誰、為男為女、天賦資質等等，我們就全不能作主。至於人生中所遇到的事情，背後亦往往涉及很多因緣，而其中有很多因緣也不是我們所能作主的。 不過，對於我們的身心狀況以及人生際遇，我們只能說「不能完全作主宰」，但不能說「完全不能作主宰」，因為對身心的調整以及人生的取向，事實上我們仍可以作決定或選擇，也就是屬於自由意志活動範圍內的事，我們還能夠作主宰。 如果連決定學佛或不學佛、行善或作惡，我們都不能作主宰，即徹底否定人有自由意志，那麼一個人決定學佛又有什麼意義？選擇行善又有什麼意義呢？到底這些是否真的全都不是我們能夠作主宰的？要使學佛有意義，行善有意義，佛教必須肯定人有自由意志，即在有關「決定或選擇」這個心靈領域內，我們還能夠為自己的人生作主。 據上所述，筆者認為不必在（無我論的）「我」的定義中，加上第三點性質「能作主宰」，然後又加以否定，即是說「不能作主宰」。縱使我們可以把「不能作主宰」解作「不能完全作主宰」，並使其成立，但它的意思其實既已包含在一切事物或現象都在因緣和合、無常變化之中，即受到其他因緣或條件限制，那就不必再獨立提出來了。此外，若把「不能作主宰」解作「完全不能作主宰」，則不但不能成立，而且亦會使人誤以為佛教否定人有自由意志，即連真正自決的能力也否定了。 自由意志本身不僅是「源頭」，也是「主宰」。佛教必須肯定人是有自由意志和能作主宰的主體，這樣學佛修行才有意義，善惡果報才有基礎。其實，佛教無我論所否定的，是獨立自存和永恒不變的實體，而非有自由意志和能作主宰的我或主體。見到「主宰」或「我」這類字眼，應先釐清它們是什麼意思，不用立刻產生心理上的忌諱。 注釋： 【1】《唯識方隅》，羅時憲撰，佛教法相學會出版，二○○七年十二月第六版，頁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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