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共因的謬誤

伍棟英

 

佛教用「此岸」來比喻有煩惱和痛苦的狀態,用「彼岸」來比喻沒有煩惱和痛苦的狀態。學佛修行,就是要從充滿煩惱和痛苦的此岸,到達沒有煩惱和痛苦的彼岸。初步看來,從此岸到彼岸,在空間上總有一段距離,但其實此岸既在心靈中,彼岸亦在心靈之中,由此到彼,並非真的要從此地到另一地,而只是心靈的轉化。

整個學佛修行的過程,就是一個心靈轉化的過程。要衡量一個學佛修行者的進境,最後要看的並非他的戒律持守如何、禪定功夫如何或經論研讀如何,而是要看他的心靈轉化到什麼地步。一切學佛修行最後都歸向於心,所有戒學、定學和慧學都只是轉化心靈的工具。

學佛修行可說是一個減除我念的過程。照佛教的說法,學佛修行者的後天我念和先天我念都除去後,就進入十地中的第八地,可稱為「觀自在菩薩」,也就是達到能夠隨意「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境地,這時除了能夠照見五蘊皆空外,還能夠超越一切煩惱、痛苦和困厄。

由此看來,「照見五蘊皆空」和「度一切苦厄」都是學佛修行者的心靈轉化到某一個地步的結果,亦即是「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的結果。即是說,「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是「照見五蘊皆空」和「度一切苦厄」的共同原因。

若把經文的主題句分為兩句,除第一句外,第二句也可以成立: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度一切苦厄。」

然而,有不少解說《心經》的書籍或講者卻說:「因為照見五蘊皆空,所以度一切苦厄。」即是把「照見五蘊皆空」當作「度一切苦厄」的原因,而忽略了它們的共同原因。

在因果思維上,有一種稱為「忽略共因」的謬誤:事件A本來是事件B和事件C的共同原因,但由於事件B和事件C一起出現,因而以為事件B是事件C的原因,或事件C是事件B的原因,忽略了事件A才是它們的共同原因。

閃電和雷鳴經常一起出現,而且總是先見閃電,後聞雷鳴,因而有人以為閃電是雷鳴的原因,忽略了雲層釋放電荷才是它們共同的原因。

同樣,《心經》經文「照見五蘊皆空」和「度一切苦厄」一起出現,而且「照見五蘊皆空」在前,「度一切苦厄」在後,因而有人以為「照見五蘊皆空」是「度一切苦厄」的原因,忽略了它們另有共同的原因。

「照見五蘊皆空」也好,「度一切苦厄」也好,或者具有神通本領也好,其實都是觀自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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